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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叶金枝 | 北京不下雨

人总是在命运面前振振有词地辩驳所谓心有不甘来自一个个巧合下错误的选择,但如果时间重启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不得不承认,过去所有经历汇聚成了那一刻独一无二的个体,而我们在必然生成的反应中只是被动的参与者,从来不曾拥有改写它的能力。


第一次遇见金子涵是在朋友组的局上。KTV里音乐刺耳,换了两个场子,喻言身边的小K拉着制片人廖哥起立深情对唱,表情之沉醉仿佛两人站在舞台中心向世界播撒爱。金子涵和几个小K的模特朋友后半场进来,北京的冬天,大家都是脱了羽绒服见真招。几个身材高挑的美女里面穿着短裙丝袜,顿时吸引了屋里男性的目光。金子涵倒是捂得严严实实的,银色羽绒服不脱,毛衣下面穿了一条黑色牛仔裤,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无声地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人,似乎懵懂得什么也没留在她眼里,闷头坐在一边喝果汁。

周围人又开始玩游戏,话筒被扔在沙发上,喻言放下烟,拿起话筒坐在角落的点唱机旁一首接一首地唱。不知什么时候金子涵在她身边坐下,“可以帮我点一首英文歌吗?”

喻言回头,金子涵的眼睛黑而亮,笑着看她的时候专注得仿佛这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一首歌唱罢,喻言低头问:“不热啊?”

金子涵皱眉,听不清。

喻言指指她的羽绒服,又作罢,搂着她的背示意她一起离开。

工体凌晨的路边人来人往,喻言用手机叫了车,在等车的空隙和金子涵站在墙边,她轻轻吻金子涵的唇,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好香。”

金子涵温顺地靠在她怀里,手被她十指紧扣。

有了一次,后面的事便顺理成章。

小K是几星期后的一个早上去喻言家送东西,看到了从卧室里穿着大T恤光腿走出来的金子涵。她仿佛有些羞涩,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招待小K,喻言走出来说:“放门口就行。”

小K手里抱着周梓倩房间清理出来的最后一箱东西。

喻言和周梓倩断了两年了,这个断不是过去了两年,而是单方面地进行了两年。因为周梓倩人间蒸发了。一开始大家想方设法地安慰喻言,她却比谁都镇定冷静,仿佛早就知道了周梓倩在那天早上会收拾行李离开和小K合租的公寓。这种平静背后的分崩离析像海水退潮一样慢慢显露出来。直到,两个月,三个月,半年,喻言还是活得像个影子一样等待着周梓倩。

她的手机铃声是周梓倩喊的宝宝接电话。她每天开车还是习惯性地先到周梓倩家楼下等一会儿。她看到周梓倩爱吃的零食会买下来带回家,看到好看的风景,好听的音乐,会发消息传给那个没有回应的头像。喻言的执着是一种沉默的坚持。

小K认真问:“值得吗?她连我们谁都没告诉,一声不响儿地就走了。”

喻言不回答。

于是她和金子涵在一起后,最高兴的人是小K。小K由衷祝贺:“来路无可眷恋,值得期待的只有远方。”

喻言夹着火锅里的毛肚认真说:“再扯没用的你鸭肠就老了。”

一切都很热闹和谐,直到喻言离桌去拿水果,小K无意间扫到喻言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上面的照片赫然是周梓倩的笑脸。小K吓得手里的鸭肠掉回了锅里,抬眼看着对面若无其事的金子涵,一时不知该如何模仿她超乎常人的镇定。

金子涵把锅里的鸭肠捡回小K碟里,笑着说:再不吃真的有点儿老了。

后来的一次单独聊天,金子涵问小K:“我和她像吗?”

“不像。”小K头摇得像拨浪鼓,既是真心话也出自求生欲。

“其实我也觉得不像。我知道自己傻,有时候都想走了,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走不掉吗?有一次她半夜喝醉了哭了,一直抱着我叫宝宝。她从来没这样叫过我。那时候我就觉得,我俩都好傻呀。我要是走了,她一个人怎么办?”

小K看着金子涵亮晶晶的黑眼睛,无奈地说:“妹妹,你俩这一根筋的样子绝配。”

金子涵笑,“我真的信我们挺配的,她双子我水瓶。”

小K摇头:“这脑子也是绝配。”

金子涵就这样搬进了喻言家,她俩渐渐不去泡吧了,不接工作的时候两个人在家研究烤羊排,烤蛋糕,周末去逛楼下的超市,去北京的公园遛弯,和大爷大妈学打太极。两个人看起来都不是消停的人,在一起了却稳定地过上了和谐生活。金子涵生日那天,喻言带着她到顶楼的天台,弹着吉他唱了一首为她写的歌。喻言拉着她的手说:“希望以后你看过最好的夜景,都有我陪你度过。”

金子涵认真说:“不止夜景,还有日出日落,喻言你下次说好了早起就不许赖床。”

“风好大——听不清。”

后来小金要走了。她爸爸在国外给她介绍了对象,让她回纽约发展。收拾好行李去机场那天,小K开车送的她。路上小K说:“她心里真有你。我们都看得出来,认识你以后她变了。”

金子涵摇摇头:“没事儿。”

嘴上说着没事儿,走到安检的队伍前,金子涵还是犹豫地停下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回头迟疑地四处望,却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北京偌大的机场人来人往,每一场团聚和分别却不属于自己。

后来的每一年,金子涵生日都会收到喻言寄来的卡片,和她在不同地方拍下的日出。金子涵打电话过去,笑着问:“后悔吗?现在闷了没人陪你遛弯儿了吧?”

喻言也笑:“纽约最近总下雨吧?”

“有时候下,降温了。”

“注意身体。”

“北京下雨吗?”

“北京不下雨。”

“挂了。”

“挂吧。”


小K问喻言当初为什么不挽留,喻言含糊其辞了很久,最后说:“我能给的百分之八十已经是我的全部了,但这样的爱根本配不上她给我的百分之百。”

小K想起金子涵笑盈盈的样子,问:“你就不后悔吗?”

喻言沉默了一会儿,仰起头看着天空,问:“你说北京为什么不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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